诛网特工37号遇到阿卡姆骑士的故事。
由 @正月既望 与我共同创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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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手缺了一块,剩余的部分也让烟熏得黑黑的。男人握住它,推开门,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紧绷的肌肉暴露出他很紧张。
门给推开,吵闹的声音往店外泄了出来,男人在门口原地止住了脚步。他有个红彤彤的酒槽鼻,脸色却是蜡黄的——这说明他曾过度饮酒,到如今却已有段日子没碰过了;他眼窝凹陷,头不敢抬起来,只是在地上粘稠着目光,好像店内嘈杂的光景与他无关似的——这说明他精神不好,鲜有休息,且有仇敌就在身旁。
一名金发女子紧随其后,见男人堵住门口,她轻轻推了他一下,却让后者浑身过电般打了个寒颤,立刻大步走进酒吧。女子也笑容满面地跟着他进去了。
这是一家怎么看来都让人倍感沧桑的酒吧。酒吧面积不大,吧台横在门口显眼处,装潢以简约为主,室内灯光仿佛欠了电费一般稍显不足。到处都有黑色的烟熏过的痕迹,显然是这家店遇上过火灾一类的事情。也许在其他城市,一家店不管卖的是什么,总不会在火灾之后还墙都没刷明白就着急开店,但这里是哥谭,能容纳所有离奇古怪的城市,这样就能宽容地理解为什么在这样晦气的店里坐满了顾客了。
男人盯着地面,忽略周围若有若无的注视,领着女子绕过吧台,向酒吧深处走去。
他无疑对这里很熟。他们也没有点一杯饮料,有几个人来拦路,让男子低声说了几句话打发走了。一直穿过厨房,走到冷藏室,拉开厚重的包着铁皮的门,男子侧过身,让女子先进去了。
女子沿着边溜了一圈,货架上摆着瓶子,角落还堆了摞的高高的箱子,上面贴着标签。她停在一处,问:
“那天只是你们的帮派械斗,你确定。”
男子点点头。于是女子又不说话了,她一圈圈扫着周围,似乎在思考。
“你说蝙蝠侠还在的时候,骑士把他的雇佣兵们管理的像军队似的。韦恩一死,骑士也不再管他的手下了。”
“不是不管。”男人缓慢地说,“那天,是骑士把他们——我们,大部分的干部都叫到这里。”
“嗯哼,说下去。为什么不是全部?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头儿的命令即使是我,有的时候也猜不透。”
女子若有所思,她盯着男人的眼睛,后者依旧研究着地面,他在躲避与女子对视,于是女子宣布:“看着我,莫里斯。”
于是莫里斯不情不愿地把眼底的犹豫尽数暴露给这个女人。
“那天来酒吧的你们这帮人里,有超能力者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你说纳蒂亚会生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呢?”
莫里斯听到这个威胁腿都软了,他哀求道:“我知道的都和你说了。”
“再想想,莫里斯,他最信任你了不是吗?”
“他从来不信任任何人!”
女子只是含笑望着他。
莫里斯听到他额上爬过一滴汗,轰地砸到地上,他脑筋转过几弯,慌忙大声说道:“我知道了!那天来这的所有雇佣兵全是上帝都救不了的恶棍,他们手上至少有几条人命——我的天啊,”莫里斯眼前闪过几张狰狞而残缺的面孔,“他们中的几个连婴儿都不放过。”
女子,或者说8号特工,她明白从莫里斯这也压不出来什么有用的情报了。她心里咒骂着,笑容丝毫没变,安抚性地拍拍莫里斯的肩膀,说道:
“但还不够。”
地上洒满彩屑,刚放完几轮礼炮,空气中有股硝烟味。大家情绪都很高涨,人们大笑着朝他这边吹口哨,他们是压轴戏,他的父母刚热身似的做完几组灵活的,在外行眼中称得上不可思议的动作,今晚是他第一次正式演出。迪克深吸一口气,睁开眼睛,准备上台。
尖叫声穿透鼓膜,他看到表演用的绳子末端断了,而不知怎么回事在表演的变成了他,不是八岁的小孩,而是他。夜翼在空中艰难地转过身,他探向腰间放钩爪的口袋,却发现摸了个空。夜翼出了一后背冷汗,他狠狠摔向地面。
……
迪克喘了一会儿,刚从噩梦中惊醒时他的心脏跳的好像要上高速似的,他等身体慢慢恢复正常,再展开拳头,手里抓着的床单惨不忍睹。
迪克洗了把脸,望向窗外,蓝天映进他的眼睛里。
已经临近中午。自从来到这个世界,他的作息规律到能让阿福落泪的程度。如果说特工37号是一把武器,那他已经搁置太久。
他早已不是夜翼,他不是,但夜翼总来找到他。
还在诛网总部的时候,他总做关于过去、关于泰坦和布鲁德海文、关于犯罪辛迪加的噩梦——最后总以他的心脏停止跳动,炸弹给拆除掉结束,那也意味着他的生命结束了。
活下来的是蝙蝠侠的间谍,诛网的两面特工,在他对着敌人开下第一枪,要了那人的命的那一天起,他再也没做过关于夜翼的任何梦,也许是因为夜翼不会杀人,也许是因为别的。
“我不是夜翼。”迪克大声说道。然后发现这里是哥谭,这里的哥谭天很蓝,然后想起自己在别的平行世界里,这里没有犯罪辛迪加,目前也没有蝙蝠侠。
有钥匙插进防盗门的(唯一一个)锁孔,通过转动打开了它,杰森出现在门口,他面无表情地复读:“对,你不是夜翼。”
迪克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。
然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神色如常地坐到餐桌旁,迪克插下块本来应该是早餐的蛋丢到嘴里,说:
“你上哪儿去了?”
杰森只是在沙发上闭上眼睛。
“看看新闻。”
似乎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的样子。迪克跟他朝夕相处了三个月,自觉对这位便宜弟弟已经知根知底——起码就性格来说。比如现在吧,迪克一边品着杯子里凉透的咖啡,一边抽出只手打开电视,一边研究杰森,通常来说杰森很抵触别人的视线,但反正现在他也看不到。
杰森很快察觉到并且用他惯常的凶狠眼神看了回去。
“哇,瞧这个。”迪克挑起一边眉毛,他被新闻吸引住目光,“熟悉的感觉这不就来了,不愧是哥谭。”
“滚回你的布鲁德海文去。”杰森说,本来称不上高兴的心情在——他本人绝不愿意承认——让迪克一搅和后变得好些了。
“你又梦到以前了是吗?我从来不知道当夜翼也会给你带来阴影,我是说,这些伤害远不及当双面间谍的。”
“也许吧。”迪克把变得冷冰冰的咖啡一饮而尽。
“你那样子好像这是一杯毒药,它的制作者要是知道会难过。”
“嘿!对不起阿福,我不是故意的,只是我的小弟弟在彻夜未归后甚至不愿意给他的大哥热一下午饭。”
杰森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。于是迪克的笑容消失了。
“你昨晚上哪去了,杰森?”
电视里正大声播着黑门的新越狱新闻。说来简直堪称不可思议,对这几个月里的哥谭来说,这种规模的越狱已经算得上罕见事件了。仅仅对他们两人来说,这几个月来的生活也可以入选蝙蝠家的吉尼斯纪录——翻译过来就是没有义警,没有罪犯,晚八点后一定在屋内,拥有规律的作息和易于身心健康的生活内容,一直持续到昨晚,糟糕的是偏偏是昨晚黑门发生一起小规模越狱事件,而杰森又带着身夜晚的寒气归来。
“先声明一下,黑门这事不是我干的。”
“当然!我就知道。”迪克的笑容回去了,他拿起杯子,准备去把它刷一刷。
迪克拿着那只杯子,小心翼翼地冲洗干净,用软布擦干后打开壁橱柜摆了进去。
其实他在他们的房子里惯用的不是这只印有大红鸟的杯子,阿福来的时候如果杰森也在,他绝对不会给老人这只错误选项。换成之前的迪克,或者这个世界原装的夜翼,他们会很喜欢这只杯子,红色的飞翔的鸟,就如迪克一直以来的标志一样。但他现在不再是了。有那么几个瞬间,迪克还蛮羡慕他的同位体。
他现在的杯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白瓷杯。
“格雷森?”他听到杰森在旁边将他的姓氏变成个疑问句。
“怎么了,小翅膀?”迪克笑着说。
杰森对他摇头:“不想笑的时候没有必要。你是怎么说的来着—”
“—你是夜翼吗?”
迪克皱起眉,他说:“我不是。”
“你不是什么?”
“我不是,”他停顿了一会儿,说,“夜翼不是我。”
拥有规律的作息和易于身心健康的生活内容。像做梦一样,一场美梦。没有蝙蝠和任何代号,没有斗争,没有逼迫,没有毁灭世界的危机。他做夜翼太久了,几乎忘了如何生活,夜翼不能在现在代替他的位置,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哪怕在来到这里之前的特工37号也是一样,他们都是由夜翼扮演的。长久以来格雷森只是夜翼的一种伪装,特工37号也只是夜翼的新身份。
“那你是谁?”
“我想我的夜翼情结彻底消散了,真可惜,我还挺喜欢那身制服,那可是我亲自设计的!”迪克轻松地说道。
“好吧。”杰森想了一下给出评价:“很遗憾,可能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喜欢。跟你自己倒是搭调。”
“Dick气质?哥们,你太苛刻。不过这里的夜翼的装备和配色真不错,我回去有机会一定试试。”
“我一定抓紧把你送走。”杰森说。
迪克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些端倪,“怎么了,杰?你嫌我烦了。”
“也没有。你猜猜,黑门那个让人捞走的是谁?”
“不会是那些每个世界都会有的老熟人,”迪克望向杰森的绿眼睛,“难道是——”
“应该不是那个跟你一起来的人。你还记得莫里斯吗?”
“那个把你出卖给毒贩的家伙?当然,我记得。”
“对,前段时间他拿了那帮家伙的酬金和许诺本应远离哥谭,甚至离开美国,逃得越远越好。但就在我们养伤的这段时间,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回来了,还做了场小案子被捕入狱。”
“我调查过他,他不是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, 他还有个怀孕的未婚妻。”
“对,很不正常。我们等等,会有人告诉我们他的行踪。”
这一等就到了深夜。众所周知哥谭的夜晚才是这个城市最活跃的时候。
杰森接了个电话。然后他通知迪克穿好衣服出门一趟。
“哇,我以为你的线人会用更高科技的方式,而不是电话。”迪克披上件外套,开始绑鞋带。
“我现在只是个普 通 人。”杰森把这三个字重重地读出来,“没有盔甲,也没有坦克,更没有云爆装置,OK?”
“我也没有这些。外面会不会下雨,”迪克装作对黑漆漆的天空很有兴趣,“我们带把伞?”
“你不如把你的视力带着,是不是诛网的小玩意儿让它们离家出走了?天气预报说今晚没雨,明天也没有。”杰森也系好鞋带,他打开门,这门就跟居民楼里任何一家的门一样朴实无华,没有除了基本的一道锁以外的任何防护措施。
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拌嘴,直到杰森把迪克领到他们的目的地,迪克对这条路尽头的建筑物可称得上十分亲切。
“这不是我们初见的酒吧吗,我们——”
“停,别说了。”杰森脚步渐渐慢下来。
“我都知道的,小翅膀。”迪克跟着他的节奏,在他耳边轻轻说,“那天除了我们,酒吧里所有的客人都是你的人。你是想清理掉手下所有头目吧,所以你不怕他们看到没戴头盔的你,因为那些人活不到第二天晚上。”
“还有呢?”
“我和那位来的那天,也是一样——”
“你永远能让我感到吃惊,格雷森。”杰森说。
他们在酒吧门口停住,招牌上霓虹灯管发出彩色的光。
“那天,你们来的那天,不巧我让那些恶棍聚集在这家酒吧。他们每个都糟糕到地狱都不想收,更别提哥谭了。哥谭不需要这帮家伙继续加深她的罪孽,于是我只让莫里斯制造了些小小的混乱,他们就自相残杀起来了。谁能想到你们正好穿越到械斗现场。”
“谢谢你,杰。有个家伙差点给我后脑来一下,让我险些看不到你。”迪克不想对阿卡姆骑士的行为做任何评价,于是他插科打诨试图糊弄过去。
“事实上,”杰森明白他的意思,“那天我根本没去,那段时间我得来回跟各式罪犯周旋,时不时还得留神莫里斯这个二五仔。今天通知我们的是酒吧老板,他不是我的线人,甚至也不是我的手下。只是很久以前我救过他。但他算是个不可多得的哥谭式好人,给他把枪让他给我卖命太不值得了,于是我给他这家小店。”
“原来如此,所以我们来酒吧那天,看到你摘下头盔的人中只有他没遭到你的报复。你信任他。”迪克说,心里有些惊讶。
“还有你。你也没死。”
“你也信任我,当然,是更信任,对吧?”
杰森没否认,他说:“我在这里办过好几次集会,酒吧老板也认识莫里斯。我猜他自从看到新闻后就一直等着,直到莫里斯真的蠢到自投罗网。”
“到底是谁会把莫里斯从黑门救出来?莫里斯有什么值得对方这么做?”迪克问。
“进去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杰森屈起食指按某种节奏敲敲门,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开了锁,老板端着把猎枪探出头,缓缓把他俩从头到尾审视一遍,然后沉默着闪到一边,等他们都进去后,老板又把锁栓上。
“他们在仓库里,莫里斯和一个金发女人,我没见过她,蓝眼睛,比这位—”酒吧除了他们空无一人,老板走在前头领路,伸出手指向迪克,“矮六七厘米。”
迪克若有所思。
“你把他们关多久了?”杰森问。
老板示意出仓库的监控:“四十分钟。抱歉,我一开始没发现,是伙计认出那家伙的。疏散顾客还花了点时间,总有些,嗯,胡搅蛮缠的人。”
监控俯视着仓库内的两只困兽。迪克注视着那个女人,本来早就死在他眼前的八号特工,也就是她顶替迪克杀人,引他堕入陷阱,也是她使迪克来到这个世界。
阿利亚正摸着地面,间接辅以敲击,迪克认出她在研究的那块地面,正是他们来到这里,脚踏上这个世界踩到的第一块土地。
杰森也在观察迪克和监控里的两人,莫里斯靠着门旁边的墙站着,看样子很紧张;而那个女人身材不错,显然比起自己被圈在一个仓库里,更重要的事情是找出穿越回去的办法。
就在这时,酒吧里所有的玻璃窗全都遭到了猛烈的击打,枪声劈啪作响,酒吧的门也被撞开了。迪克和杰森按着酒吧老板第一时间伏在吧台后,脚边滚过一颗颗弹壳,他们彼此交换眼神,谁也没做出下一步动作。
他们听到皮鞋踢踏着地面走近吧台,有硬币弹出,划过空气又落在手上的声音。
“是反面。很公平,来吧。听从上帝的安排,出来吧。”